无敌的秘密花园

【黑璧花/白璧衡】江山何解相思意(五十)

 

为了迎接郑王妃和郡主的到来,花府今日大宴宾客。被邀请的俱是关系亲近的皇族与高门。席间热闹,宾主尽欢。随着成王连城璧到来,在场众人起身相迎,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。都是深谙各方关系的朝中门阀,自然明白——今日这场宴会,郑国王室与成王的相看才是重点。


郎艳独绝的亲王与纯洁高贵的郡主站在一起互相见礼,众人无不惊叹。论出身品貌,天下只怕再没有比这二人更般配的一对了。郑王妃暗自点头,对长公主送出一个满意的微笑。


成王一惯沉稳,倒是不显,但那明艳的小郡主欢喜羞怯之态却一眼便能瞧出。 人精似的宾客们便明里暗里夸了又夸,各种打趣,席间气氛便愈发热闹。放眼望去,似乎人人都在为着这锦绣姻缘欢喜不已。

 


大哥不在,花无谢肩负支撑门庭之责。为着这场宴会,他夜巡回府只睡了一个时辰就开始忙里往外。在笑脸相迎了大半宾客后,已觉疲惫不堪。


身体上的劳累对他行伍之人来说并不算什么,一整日的悬心才最是磋磨。幸得连城璧来得晚,在下人疾步来报成王驾到时,他已先一步对父亲附耳告了歉,借口去营中处理急务。他甚至不敢走正门与那人碰面,从角门落荒而逃。

 


月上中天,夜深客离,花府重新静下来。禅花院中,长公主与成王相对而坐。


“听说你与郑氏女几年前就见过?”


“匆匆一面,那时候她还是个孩子。”


“说明你们有缘。”长公主今日心情愉悦,“如此天赐良缘,我看宫中还有谁能阻拦。”


“姑母,”成王却始终锁眉,“我与郡主年纪相差甚远……”


长公主听罢轻叹一声,目光怜爱:“我十六岁便嫁入花家,在宫中日子不多。你我虽是至亲,但并没有机会亲近。直到那年你救了无谢,因着那孩子,这些年我一直看着你过来,不说视若亲子,也算事事上心了。”


“姑母对侄儿的护持之情,侄儿此生不忘。”连城璧起身拱手。


长公主摇摇头,示意他坐下:“你已年过而立,照理说早该续弦,只因没有长辈为你筹谋一直拖到现在。裕王比你小五岁,如今已是儿女双全。你的亲事我一直挂着心,之前也不是没有人选,只因贵妃插手,才一拖再拖。如今郑氏因你而来,论国事家事,都无人能说二话。”


见连城璧神情仍有疑虑,长公主又道:“城璧,你该知道,与郑氏结亲意味着什么。郑王妃会留京一阵子,你便好好陪陪敏敏。说什么年纪,你贵为亲王之尊,何人敢置喙?”


“姑母,侄儿并非不知好歹,只是……”


长公主见他眼眶渐红,心下一惊:“傻孩子,难道你心里还念着发妻?”


“不是,”连城璧赶紧收敛了情绪,起身道,“姑母放心,侄儿明白该如何做,必不辜负姑母一片苦心。“


 

迈着沉重的脚步,心情复杂的走出花府,正待踏上马车,却觉那小小的车厢看着更加压抑。连城璧干脆弃车踏着月色步行,车夫驾着马车一路跟随。夜已深,大街上空无一人,转过街角,却见一人牵着马缓缓而来。


花无谢巡查完营防,估摸着家中宴会该散场了,便慢慢回返。慕色幽暗,行路空荡,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和马蹄声响,他心中愈发寂寥。情志难抒,有苦难言,天地无以为依。没想到竟在此时直直撞上那躲避不及之人。

 


空旷的长街,两两相对,借着夜色的掩饰,遥遥相望。犹如一别经年的相遇,时间仿佛静止,耳畔之余风声。


“上马。”不知过了多久,连城璧低沉的嗓音响起。


花无谢茫然,却在那人不容置疑的眼神中转身跨上马背。刚坐稳,连城璧也飞身上马,从背后环抱住他,手握缰绳,拍马飞驰。


暮春的晚风带着丝丝凉意划过脸颊,脊背紧贴的胸膛却将热意透过薄衫。紧紧环住自己的臂膀有着无法名状的坚实与满足。花无谢闭上双眼,不问前路,只愿随他带着自己去任何地方。


这一路很短,也很长,寂静的金水河边,马蹄渐渐停驻。背后的人放开缰绳收紧双臂拥住他,冰凉的脸颊被温热相贴。寂静的夜,暧昧流转。他心如擂鼓,忘了呼吸。


这个怀抱是如此的熟悉又陌生。从小到大,连城璧不知抱过他多少次。他们是那样的亲密。亲手,拥抱,同塌而眠,同池而浴……直到连钰的到来,他们渐渐在多次的争吵中越走越远,到此时,已是咫尺天涯。



他是如此留恋,却残忍的强迫自己立即抽离。他怕再多一刻便会溺死在这情网之中无法自拔。于是他叫了一声:“二叔。”翻身跳下马背。


怀中陡然一空,这一声“二叔”将连城璧硬生生扯回现实。


 

“京中大火的元宵之夜,我就是在这里找到你的。”两人站在河边,并肩看着滚滚河水,连城璧开口道,“我找了你整整一夜,若你真遭遇了不测,我定活不到今日。”


“二叔怎么突然怀念起往事了?”花无谢避实就虚,故作轻松。


“若我不是你的二叔,若我在连钰之前便告知你我的心意。”连城璧转过身注视他,“无谢,你可会接受?”


花无谢垂眸 ,躲避他的目光。连城璧却不放过他,扳住他肩膀:“无谢,回答我。”


“可是没有如果,而你就是我的二叔。”花无谢将指甲掐入手心,渐渐找回理智,抬头迎上他的眼。“二叔何时如此幼稚,做这般无意义的假设。”


连城璧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耐和厌恶,气血上头红了眼,紧扣他的手臂,不管不顾:“你说过会陪着我的,你说过陪着我一辈子!花无谢,你说过的!”


“小时候的话如何能当真?”花无谢语气渐冷,“我有自己的日子要过,而二叔也将迎娶真正能相伴一生之人。”


“你真的不在乎吗?无论我娶谁?”


“敏敏出身高贵,性子纯真,对您一心一意,实为良配。”


“只要你说一句,只要你说反对……”


“这世间没有叔叔成婚侄儿反对的道理。我以前如何对待王妃姐姐,以后便会如何对待敏敏。”


连城璧颓然垂下手臂,绝望的后退两步。


今夜,他放下了所有的自尊,只想最后再争取一次,花无谢冰冷的话语打消了他最后一丝念想。


他转身离去,再也没有回头。


花无谢僵在原地,直到那人的墨色衣袍隐于黑暗中,再也看不见。他突然发起抖来,如枝头最后一片残叶,在秋风中瑟瑟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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